年1月8日上午,“人民的好总理”周恩来与世长辞,享年78岁。当这一噩耗传出,最伤心的不是广大人民群众,而是周恩来的枕边人——邓颖超。
这天,周秉德(周恩来的侄女)下班后没有着急回家,而是来到中南海西花厅看望邓颖超。她知道自从伯伯去世后,七妈一直在痛苦中走不出来,所以只要她有空,就会去西花厅陪邓颖超。
周恩来、邓颖超
周秉德走进院子没有发现邓颖超的身影,随后在卧室里找到她,只见邓颖超正拿着一个钱包发呆。直到周秉德走近邓颖超,她才反应过来说:“秉德,这是你伯伯的遗物,现在我把它交给你,就算是给你留个念想吧。”
周秉德接过钱包,翻开后发现里面放有一张发黄了的照片,背后还有周恩来亲笔写下的四个字。邓颖超见状说:“这是你伯伯一生的痛……”
那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周恩来钱包内的照片是谁?他所写的四个字又是什么?邓颖超为何说这是周恩来一生的痛呢?
周恩来去世后,遗物如何处理?
年5月18日,周恩来被确诊为膀胱癌;年年初,他因为过度劳累,导致病情加重;3月11日到15日,周恩来在医院进行全面检查,后被确诊为癌症复发。从这以后,周恩来时不时就会进行治疗,并吸氧。
随着时间的慢慢流逝,周恩来的身体越来越差,他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所以要在最后的时间里做更多的事情。
年2月1日,周恩来在人民大会堂带病主持国务院常务会议。在这次会议上,确定了邓小平、李先念、华国锋等12位副总理的分工,邓小平为第一副总理。除此之外,周恩来还特别说:“我的身体不行了,从今往后国务院的工作就交给小平同志主持。”
6月9日,周恩来抱病参加贺龙的骨灰安放仪式,他对贺龙的子女说:“我的时间也不长了……”随后,全场响起一片啜泣声,这也是周恩来生前最后一次参加悼念活动。
6月15日,周医院,从此告别了西花厅。在离开前,他站在西花厅门口许久许久……
9月下旬,周恩来在和医生的谈话中判断自己的病情无法得到治疗,医院医治没有什么意义,便想回西花厅度过最后的时光。不过在医生和工作人员的一再坚持下,周恩来放弃了这个想法。
9月20日,情况不是很好的周恩来不得不再次接受住院后的第四次大手术。手术过程中,医生发现周恩来身上的癌细胞已经扩散到全身了。手术结束后,周恩来的病情恶化,免疫力也严重下降,他不得不取消所有接待外宾和日常几分钟的散步活动。
10月24日,周恩来再次接受了手术治疗。据知情人回忆,在病痛最严重的时候,周恩来曾和守在一旁的妻子邓颖超一起低唱《国际歌》,想要缓解一下疼痛。
年1月5日凌晨,医生为周恩来做了最后一次手术。1月7日,由于病情不断恶化,周恩来的气息也变得越来越微弱,长时间都处于昏迷状态。当时医疗组的成员和医生们昼夜守护在病房外,准备随时抢救。
这天晚上11点,周恩来缓缓从昏迷中醒来,他睁开双眼看到了周围的医护人员,他用尽力气说:“我这里没什么事了,你们快去照顾其他人吧。”令人没想到的是,这是周恩来留在这世上的最后一句话。尽管在病重之际,周恩来第一个想到的仍不是自己,而是百姓……
年1月8日上午9点57分,周恩来的心脏停止了跳动,享年78岁。
周恩来俭朴一生,两袖清风,身后也没有留下什么遗产,但作为一位当了26年共和国总理的人,他的遗物又是如何处理的呢?
1月15日晚,在张树迎和高振普撒完周恩来的骨灰后,邓颖超要求他们休息几天再处理周恩来的东西。可是张树迎和高振普只休息了一天,就急忙赶到西花厅,对周恩来的遗物进行处理:
由秘书钱嘉东和纪东两人清理周恩来的文件;秘书赵茂峰清理周恩来的图书;警卫人员张树迎、高振普等人清理周恩来穿过的衣服。
物品的处理方法是这样的:文件交给中办秘书局;图书交给国务院图书馆;衣服用品等,邓颖超有明确交代:“全部都处理,穿过的内衣和床上用品都烧掉,可以用的东西就分送给工作人员。”
张树迎等人根据邓颖超提出的要求,对周恩来的物品实施三种处理办法:
第一、周恩来穿过、用过的部分衣物留下当做纪念;
第二、平时穿得不多或是早年穿过、后来不常穿的衣服,用得比较少的东西,分给亲属和身边的工作人员;
第三、病中穿过、用过的衣服都烧掉。
紧接着,张树迎将处理办法向邓颖超汇报,邓颖超听后说:“原则上是同意的,但对于穿过的衣服,我还是主张烧掉比较好。衣服有什么好纪念的?恩来在世的时候,我们就做过一个约定,死后不要为自己搞什么纪念馆之类的。”
不过在张树迎和高振普的一再坚持下,邓颖超勉强同意留下衣物,但她强调一定要少留。
大家按照分工,将周恩来办公室和他卧室的用品、书记等全部登记保存。周恩来生前经常穿的几套中山装外衣都被留了下来,最好的那套已经随他火化了,剩下的衣服则被放进一个大箱子里,然后放有防蛀药。每件衣服都编有号码,附上说明,比如说周恩来穿这套衣服参加过什么重要活动等等。
周恩来和邓颖超都不喜欢直接管理自家的收入和支出,他们的工资都由工作人员代领,日常家用也由工作人员代劳。周恩来去世后,工作人员免不了结算一番。
当邓颖超看见帮自己管家的司机老杨等人天天都在打算盘,便说:“大家就不要天天算了,只要算一下现在还有多少钱就可以了。我和恩来从不过问钱,我们相信你们!”
尽管邓颖超都这么说了,但工作人员还是一笔笔算清楚。最后算出,周恩来和邓颖超一共存了.8元,这些钱和年邓颖超逝世后剩下的共.95元全被交给了中央特会室,成为他们交的最后一次党费。
周恩来的一生之痛
周恩来去世后,除了枕边人邓颖超最伤心外,还有他的亲人也是十分伤心的。
年,周恩来去世的时候,他的侄女周秉德正在上海出差。1月9日清晨,当她从广播中听到这一噩耗后,瞬间愣在原地,连回北京的机票都是同事帮她买的。
在回北京的路上,悲痛欲绝的周秉德回想起自己和伯伯通最后一次电话、见最后一次面时的情景。
年5月12日下午,周秉德接到伯父的保健护士王力的电话,随后匆忙赶到她家。王力对周秉德说:
“总理生的病可能比较严重,昨天我们几个医生、医院和他见面的时候,他问我们‘你说我还能活一年吗?’当时我愣在原地,不知道如何回答。他有病应该积极治疗,不能产生这种负面情绪,这样会影响治疗的。秉德,我知道你和总理感情很好,你想办法去见见他,好好劝劝他。”
医院见周恩来,但却被邓颖超给拒绝了,她说:“秉德,中央有过规定,为了不影响恩来的病情,是谁也不能见的。”周秉德无奈,只好拨通病房的电话,通过电话和伯伯交流。
周秉德先是问周恩来身体怎么样,然后说:“伯伯,您是不是和护士说过那句话?”周恩来笑着说:“我只是开个玩笑,没什么的!”周秉德急了,她说:“开玩笑也不是这么开的,我们听了心里会很难受,您要长命百岁,要为国家做更多的贡献!”
周恩来的语气时而严肃,时而缓和:“你是共产党员,是唯物主义者,不要封建迷信。我说的那句话也没什么不对的,想开点,好吗?”
周秉德一时语塞,顿了顿说:“我不能占您太多的时间,您要好好配合医生治疗,医院里呆着,就回家住,或者去南方走走,好不好?”在挂电话之前,周秉德仍劝伯伯保重身体,不要想太多。
5月20日,是周秉德最后一次见伯父的日子。这天,她刚走进西花厅,就看见周恩来面带微笑坐在一个小沙发上,双脚放在一个小墩子上。
周秉德快步走到周恩来的身旁,问他:“伯伯,您身体怎么样?”周恩来点点头,说:“挺好的。”聊了一会儿后,周秉德担心打扰伯伯休息,便起身告辞。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次竟然是和伯伯的最后一次见面。
其实在周恩来去世的当天中午,邓颖超就让秘书将这一噩耗告诉给周秉德的丈夫,让他转告周秉德和其他在京的亲属。至于那些不在北京的亲戚,就不用专门来北京了,要坚守岗位,不要影响工作……
随着飞机的缓缓落地,周秉德也从回忆中走出。回到北京,周秉德戴着黑纱来到西花厅,本以为会见到一个哭成泪人的七妈,没想到对方却站在客厅里等着自己。
周秉德连忙上前抱住邓颖超痛哭,邓颖超强忍没有落泪,她一边拍着周秉德的背,一边安慰道:“秉德啊,要坚强,不能哭啊,要化悲痛为力量,化悲痛为力量啊!”
1月10日,周秉德医院后边的一个小太平间里参加了告别仪式。在一个比较简陋的小院子里,周秉德和其他亲戚走进一个小的告别室,当看到伯伯消瘦的遗容,她再也忍不住了,眼泪顺着眼角不断流出。
除了撒骨灰以外,周秉德参加了所有的告别仪式。不久后,在分周恩来遗物的时候,周秉德望着伯伯那一堆旧衣服,哽咽地对邓颖超说:“我只有一个请求,希望七妈能将伯伯一件穿得最旧、补丁最多的衣服留给我,让我做个纪念。”
邓颖超点点头,随后工作人员将周恩来的一件睡袍递给周秉德。这件睡袍还是供给制时期组织发给周恩来的,他穿了整整几十年,一直都是破了再补,补了再穿,从不让人换新的。
那个时候国家棉布供应十分紧张,周恩来也没有多余的白布做补丁,他身边的工作人员只好将口罩纱布、破毛巾等补了上去。以至于最后变成一件大补丁叠小补丁的衣服,上面的补丁数也数不清,不管谁看了都会心酸流泪。
其实周秉德除了这件睡衣外,还拥有另一件周恩来的遗物。
自从周恩来去世后,邓颖超一直都无法从他的去世中走出,为了让七妈的心情得到缓解,周秉德只要一有空就会去西花厅陪她。
这天,周秉德一下班就来到西花厅,她走进院子里没有发现邓颖超的身影,最后在卧室找到了对方。周秉德见邓颖超正专心看着手中的黑色钱夹,便放慢脚步轻声走到她的身旁。
邓颖超看见周秉德后,拉她坐在床上,然后说:“秉德啊,这也是你伯伯的遗物,是他贴身携带的钱包。我一直没舍得给别人,如今就交给你吧,让你留个念想。”
周恩来钱夹里的照片
周秉德接过黑色钱夹,小心翼翼地上下看了看,然后轻轻地打开钱夹,没想到却在里面看到了一张熟悉的照片。周秉德惊讶地说:“七妈,这不是我爷爷的照片吗?”
邓颖超点点头,伸手将照片抽出来递给周秉德,说:“这是你伯伯一生之痛啊!”那么这是怎么回事呢?
没能见父亲最后一面
周恩来的父亲名叫周贻能,他一生颠沛流离,走南闯北,四处谋生。在周贻能为生活忙碌期间,妻子万氏不幸于年夏天病故,年仅31岁。
由于周贻能在外地谋生,他没能和妻子见上最后一面,偏偏又遇上周恩来外婆对丧葬提出又高又严的要求,比如说棺木要楠木的,还必须是12朵正花的等等。
周贻能没有能力安葬妻子,只能将妻子的灵柩暂时寄放在清江浦的一座庙宇里,随后外出谋生。但因为周贻能薪金薄弱,再加上他的差事不固定,以至于穷的无法养家糊口,这也导致10岁的周恩来不得不过早地承担起照顾两个弟弟和操持家务的重担。
周贻能
南,周贻能到京兆尹公署工作,但却因他不擅长逢迎和没有过硬的后台而被辞退。年,周贻能在兄长周贻赓的介绍下,来到东北齐齐哈尔市做烟酒事务局的办事员,这才有了一点稳定的收入,生活也算安定下来。
年蒋介石发动“四一二政变”,从这以后,周贻能经常能在报纸上看到蒋介石重金悬赏儿子周恩来的通告,他的心久久无法平静,每天都为儿子的安危担忧。
周贻能虽然不懂革命内容,但也不愿阻止儿子的选择。年,周贻能曾到上海,冒着极大的危险帮助周恩来做过通信联络工作。不过后来因为斗争形势越来越严重,父子俩只好分别。
后来,经兄长周贻赓的介绍,周贻能来到河北深县县政府当职员。没过多久,周贻赓在天津去世,周贻能来到天津料理兄长的丧丧事,后来又在兄长朋友的推荐下去安徽谋到了一份比较好的差事,也存下了一点钱。
年,周贻能回到清江浦将妻子的灵柩领回淮安,葬在老家的祖坟内。尽管此时距万氏去世已经过去整整28年了,但也总算了却了周贻能的一大心愿。
年7月,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周贻能在淮安无依无靠,生活没有着落,与此同时周恩来也在时时关心自己的父亲。10月,八路军驻武汉办事处成立,12月周恩来率领中共代表团来到武汉和国民党进行谈判。
当周恩来的生活稳定下来,他连忙通过组织找到颠沛流离的父亲,并请他到武汉和自己一起生活。在以后的日子里,虽然偶有小别,但周贻能基本上都是和周恩来生活在一起的。
年,周贻能和一些八路军办事处工作人员的家属转移到重庆红岩。此后,他一直没有离开红岩,但这里也成为他人生的最后一站。在忙碌的人群中,周贻能显得有些孤寂。周恩来的工作十分忙碌,他也没有多余的时间能陪伴老人,只好嘱咐一些因病休假的工作人员抽空多多陪伴老人。
年7月,周贻能生病发烧,后来病情越来越严重,他只想见儿子一面。但非常不巧的是此时的周恩来也因为小肠疝气复发,正住院治疗。考虑到周恩来的病情,邓颖超和身边的工作人员并没有向他提及老爷子的病情。
尽管在病中,周恩来也没有忘记父亲的生日,他给邓颖超写信:
“本周六出院的计划算是被打破了,我想请你和爹爹商量一下,如果他愿意28号(阴历)当天请人吃饭的话,就不用等我回来了,免得他老人家不高兴……”
10日,周恩来再次给邓颖超写信:
“爹爹的病状,除了疟疾外,还要注意他年事已高,不能过多饮酒。要多吃一些容易消化和营养的食物,比如牛乳、豆浆、饼干等等……”
从这些信中都能看出一个儿子对父亲病情的关心,然而令周恩来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他写信的当天晚上,父亲怀着对儿子的思念永远离开了。
因为周恩来刚动完手术,身体还比较虚弱,大家都知道周恩来很重感情,向来孝顺父亲。如果让他知道父亲去世的消息的话,恐怕对病情不利。所以邓颖超和董必武等人商量后,决定暂时不告诉他父亲去世的消息,等他出院后再说。
直到7月12日,周恩来还是不知道父亲去世的消息,这天上午他还给邓颖超写信:“得知爹爹的病情逐渐好转,我很放心,谢谢你的照顾!”
就在这个时候,周恩来病房内的花瓶突然摔碎,信奉唯物主义的周恩来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写下两句诗:“我病已痊人去也,花枯瓶碎好回家。”
就在周恩来写好信的这天下午,报童在给他送信的时候不小心说漏了嘴:“仓库老太爷因打摆子死了,现在正在忙后事呢!”周恩来瞬间感觉是父亲出事了,于是决定提前出院。
7月13日上午,周恩来回到红岩村,当他问及父亲在哪里的时候,邓颖超知道瞒不住了,只好说:“父亲已于10日去世了……”此时的周恩来才得知父亲已经去世3日,他悲痛欲绝,并严厉责怪邓颖超:“别人不了解我,你也不了解我吗?你为什么要和其他人一起瞒着我!”
邓颖超知道这件事是自己做错了,她哭着向周恩来认错。一旁的董必武连忙解释道:“这不是邓颖超同志独自决定的,是组织为了你身体着想决定的。”
周恩来不再多说什么,但他却不顾自己大病初愈,坚持为父亲守灵直至第二天拂晓。紧接着周恩来又给毛主席发去电报:“回家后才得知我父已去世3日,悲痛至极,抱恨终天……”
毛主席随即发来唁电:“尊翁逝世,政治局的同志深表哀悼,还希望你能节哀,大病初愈,要多多休息。”
7月14日,周恩来和邓颖超等人在红岩村为周贻能举行了简朴的悼念仪式,随后将他的灵柩葬于重庆八路军办事处买的公墓里,墓前立了一块不是很大的墓碑。
7月15日,重庆新华日报刊登了周恩来和邓颖超联名为周贻能去世发布的讣告,这也是我党领导人中唯一一位为父母去世而登报发讣告的。
讣告发出后,那些和周恩来交好的,包括国民党最高统帅蒋介石等人都向他表达或者转达了悼慰之情。
周恩来深爱着自己的父亲,在父亲下葬后,他将父亲的一张照片珍藏起来,并在照片后面写下“爹爹遗像”四个字,这张照片也成为周恩来一生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