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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4/3/12 18:28:00

图文/北地村夫

第九章前院院长

孟明辉当了科技副县长,在县里工作时间大幅增加,在稍户营子基点呆的时间少了,基点一应杂七杂八事务差不多都压在点长耿思远身上。虽然点上平时常驻人员也就七八个人左右,但因为是中心基点,人员流动性较大,所以事务性工作比较繁杂。试验示范、讲课培训、拉练检查、来访接待、吃喝住行、水电取暖等等,特别是前院试验示范园的日常管理,承担的科研工作任务较重,不但操心,还要到位,不能有任何盲点和疏漏,否则就会打脸,啪啪的。因此大家送了他个雅号“前院院长”,耿思远欣然接受,从此大家不再叫他耿点长都称呼“耿院长”了。

耿院长上任碰到的第一件事就比较棘手,需要孟明辉这个科技县长来配合。

蒙东县基地从建立以来,发展到现在为止,每年常驻科技人员有17人,加上往来流动人员有30多人。这些人由于长期离家,子女的学业大受影响。尤其是高考冲刺阶段,家里人干着急,这边一点忙都帮不上。曾经有人从头到尾数落过,最近这几年,蹲点人员家的孩子高考成绩都不咋地,一个名牌大学没考上。于是大家伙一起跟耿院长唠叨,这个事情你得管管了。听说县里的重点高中“蒙高”高考升学率达70%,非常不错,你代表我们去跟孟县长说说,如果咱们的孩子能进入到蒙高去读书,岂不是桩两全其美的大好事?

孟明辉听说了这件事,也非常赞同。科技人员在科研生产第一线努力拼搏,最感不安的莫过于这种牵挂。当年自家的孩子高考结果不理想,老伴儿至今一提起这事就埋怨他只顾工作不管孩子,他都无话可说。这大半辈子一路走过来,多数时间都在农村摸爬滚打,他的人生体验就是,科研工作如下棋,赢棋有瘾,赢了这把望下把,虽然不能指望把把都赢,正是因为有输有赢才会使人不能自拔啊。谁能忍心干半截吊子活儿扔下就往回跑?

基点专家们的难心事同样也牵动着县领导的心。这个“蒙高”属于省重点,管理非常严格,县长家的孩子分数不够也进不去。虞锦程怕校长为难,为此专门上班子会研究通过,给县教育局下文,对省农科院蹲点人员子女在沈阳没考上重点高中的可以破格接收。孩子们离家在外也有难处,应该代替父母对他们多关怀一点。中秋佳节,县*府设宴款待。专家们备受感动。这种回家的感觉如磁石的引力一般,始终激励着科技人员把心血和才智奉献给天涯知己。

耿院长日常工作繁忙,平时很少回家,那就只有屈尊夫人大驾光临基点来了。

都知道“秋后的蚂蚱长不了”这句俗语,却少有人知道秋后的蚂蚱还是不可多得的美味。每到深秋时节,天气转凉,清晨蚂蚱行动迟缓,基点后山背风向阳之处便成为了蚂蚱群聚的好地方。趁此时把蚂蚱捉来,去掉翅膀,上锅或炒或炸,其香四溢。那年“十一”假期,耿思远的夫人带着儿子到基点来探亲,看到科技人员们拿蚂蚱下酒,喝得热火朝天,深有感触。孩子就跟他妈说:“你以后可得对我爸好着点,他们基点那么艰苦,抓几个蚂蚱都能喝顿酒。”

耿思远听了,就教训他儿子:“你懂什么!那东西是随便吃的么?在城里,你就是有钱也没地方买去,那是纯粹的绿色食品,延年益寿!”

耿夫人说:“我看你目前这状态,不仅能延年益寿,还能心无挂碍,五蕴皆空!”

青工李义山两口子闹矛盾不回家,媳妇找到点上来,恰好那天李义山去市里办事去了,耿思远不敢怠慢,热情招待。可是人家并不买账,脸上冷生生地说找李义山算账来了。耿思远一头雾水,问了半天才弄明白,原来是两口子闹矛盾了,据说是因为李义山在外面有人了。

耿思远说:“他天天都在点上忙活,如果有这种事情,我能不知道?再说了,这荒郊野外的,就算他有那贼心,也没有那合适的人不是?”

李义山媳妇说:“俺可听说这里的农村空气好,野花可多了,不采白不采,白采谁不采。”

耿思远说:“你那是流行歌曲听多了吧?你是不知道,农村丫头媳妇一个个家里外头农活都赶不过来,晒的黑不溜秋的,早上出门擦点雪花膏就跟刮大白打腻子似的,一两遍根本就盖不住,得弄个三遍五遍的才行,抹的脸上直掉渣。你说,这跟城里人怎么比?”

李义山媳妇说:“俺也是这么说的。八成是图便宜吧?俺可听说,在村里,你们这些省干都是高工资,搞试验给袋种子化肥什么的,那些农村老娘们就往身上直扑,都抖搂不掉。”

耿思远哈哈大笑着说:“往身上扑的那是人家院里拴着的大狼狗吧?你这都是从哪儿听说的这些乌七八糟的小道消息?肯定是李义山那小子喝点小酒回家跟你吹大牛!你怎么什么都信呢?”

李义山媳妇说:“信不信的先不说,俺家那货虽然不是个东西,那也不能便宜了那些乡下人!”

耿思远说:“你说的那些都是没影儿的事儿。我只问你几个问题,一、不管在点上怎么忙,他知道回家不?二、他挣了钱都交家里不?三、他对你好不好,知道疼人不?”

李义山媳妇说:“这几条倒是马马虎虎还差不太多。”

耿思远说:“这不就结了嘛!作为一个男人,你还能要求他什么?不瞒你说,虽然李义山是我兄弟,我也不会庇护着他说话。他一年到头在基点忙里忙外的,挺累的,有数的时间回家呆个三五天,就是放松休息一下。我知道的,他不过就爱打打麻将喝个酒,耍点小脾气啥的,我觉得也没啥大不了的,千万别动不动就上纲上线闹离婚,容易伤感情。你们家属多担待点,就等于支持我们基点工作了。”

李义山媳妇说:“我们在家担待的还少吗?上有老下有小,中间当个受气包。一年到头能指望他什么?常年累月不回家,偶尔回趟家,还只管把家当成旅店,把自己的老婆当三陪小姐,住两宿,扔俩钱,一言不合,抬腿就走。”

耿思远说:“这就是他的不对了,等他回来,我让他给你赔不是,看我怎么收拾他!”

有前院院长就有后院院长,后院院长名叫陈二。陈二,四十多岁,只身一人在基点长期做更夫兼干零活。包括后院的水电暖气、铲草打药、淘厕喂狗、上房揭瓦之类都归他管,用着比较顺手。但因为没家没业没老婆,就不太安心,总想着出去挣点大钱,回来盖房子娶媳妇。基点科技人员见他一人孤苦,就出资帮他修缮了房屋,又在村里为他物色了一个寡妇,在基点食堂摆了两桌酒,给他成了家。谁知成家不到一年,牙齿竟然连续掉了两颗。陈二也不去修补,任由吃饭费劲,说话漏风。看着别扭,有人就说:“陈二,你说你好不容易娶了个媳妇,也不知道细水长流,省着点用。亲嘴就亲嘴呗,你以为啃大萝卜啊,使那么大劲儿干嘛?把牙都啃掉了,以后怎么办?”

陈二咧着豁牙的嘴灿烂地笑了:“那不得把前半辈子亏欠的都补回来么?掉俩牙不碍事儿。”

这么多年过去了,时至今日,想起陈二就记挂着他的牙齿,不知道还剩下几颗?

借着南塘基点在庭院经济方面取得的成功经验,耿思远也想在稍户营子基点试验园里搞两栋日光温室做示范,顺便解决基点食堂反季蔬菜供应不足问题。这两年市里和县里在推广庭院经济方面下了很大力气,出台了不少优惠*策,同时给予了一定的财*补贴资金支持。耿思远把这个想法跟孟明辉说了。孟明辉说,这个好办,我去市农办争取个*策补贴指标,再让县里出点配套资金支持一下,这个事情就成了。前提是一定要搞好,不能稀了马哈丢人现眼。耿思远说,这是必然。

正筹划期间,张福成听说了,就来找到耿思远打探:“事情都定妥了吗?准备找谁来干呀?”意思是他手里有人,可以承包这个活儿。

基点与村部本就是前后院挨着,张福成想接手这个活儿,耿思远不好拒绝。再者说了,就这点活儿,一堆一块眼瞅着呢,找谁干不是干呀,于是就答应了。

不久资金到账。张福成从村里找来一帮人,孟明辉把沈杰调过来做技术指导,打桩放线,正式开工。

在这两栋日光温室中,其中有一栋是在原青年点猪舍的旧址上兴建的。经过沈杰勘验,猪圈一米多高的后墙可以不必拆除,只在原有的基础上加固一下就可以作为温室的后墙使用。

因为修建的是日光温室,基线内土壤表面的熟土层不能破坏,需要保留作为日后耕作之用。这样,沿猪圈后墙根挖地基时取出的底层生土就要扔到墙外去。这些施工人员都是张福成临时从村里找来的村民,施工经验严重不足,人站在沿内侧墙根挖出的基础坑槽内施工,挖出的生土往身后的墙外扔,墙外的堆土受力挤压石墙,墙内侧又没有做任何防护性支撑措施,于是,悲剧就在一瞬间发生了。尽管那猪舍后墙仅有一米多高,但是石墙瞬间倒塌下来时的冲击力仍是很致命的。当时在沟槽内干活的有三人,一人眼看大事不好,扔了铁锹,一个原地立定跳高蹦了出去。另外两个正在弯腰挖土的人就没那么幸运了,一下子就被乱石击中砸趴到沟沿上了。

一众人等七手八脚地把两人从乱石堆里扒出来,一个躺在地上哼哼唧唧动弹不得,一个手捂腹部哭喊着“疼,疼!”

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有什么创伤,医院吧。基点的车出去了,没在家,在村里临时找了个毛驴车抱了两床被子裹着把两人先送到镇卫生院,镇里说看不了,耿思远立即联系了镇*府的医院。

医院,全面一检查,耿思远傻眼了,一个是骨盆粉碎性骨折,一个是肝破裂。尤其是后者,伤口长达12cm,输血没有出血快,根本止不住,极其凶险。孟明辉闻讯赶来,除了嘱咐医生“要尽全力抢救”外,也是束手无策。结果,不到半天功夫,人就没了。留下一个11岁的男孩和一个呼天抢地的寡妇,不知如何是好。

按理说这个活儿是张福成揽的,人也是他找来的,出了事故,他在这里面是有一份责任的。但是这项工程在沈杰看来,根本就不叫个什么事儿,说简单了,无非就是砌道后墙搭排架子的事儿,一点都不复杂。他在南塘那边指导了那么多户,也没出现什么意外。因此在拟定承包合同时,在责任事故方面就没怎么太强调,只是笼统地提到了一句“安全责任自负。”

怎么个自负法?张福成一见事儿闹大了,一脸懵瞪,靠墙溜边,早就不知道躲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去,干脆不露面了。

家属这边更是不管不顾了,人是在你科研基点院里出的事儿,哭天抹泪,只管找你点上人说话。

基点出了这种事,孟明辉也是第一次碰到。且不论谁是谁非,医院抢救的钱,基点可以临时垫付,但是这些钱都属于专项经费,根本不可能用于赔偿。一死一重伤,无论如何这都是属于非常严重的生产安全事故,如何去善后就是摆在眼前的一道非常现实的难题。向院总务处报告的结果,主管院长除了一句“院里正在积极想办法”之后再无下文。

孟明辉知道,院里这边肯定指望不上了。就算是给邓鹤轩打电话也没用。基点虽然是省农科院的基点,却是服务于地方的,这个过程中发生的意外,去找院里属实有点牵强,只能说是给领导们添堵,何况院里也根本没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关键时刻,还是得去找老朋友虞锦程,这个事情非他出面不可。

虞锦程接到电话,听了大概原委,就说:“老孟你先别着急,我马上就到!”

带了汤建*不一刻医院。看望了伤者,慰问了遗属。当即表态,*府有关部门即刻介入,成立应急事故处理小组,妥善解决善后事宜。

经过事后详细调查取证,这次事故的是非曲直已经非常明了。虽然协议合同里明文规定了“安全责任自负”,但发包方显然忽略了承包方的资质问题,负有重要责任。承包方无视安全生产要求,随意施工,造成一死一伤的严重后果,应负主要责任。

事故处理小组经研究后给出了处理意见:

一、按照目前有关工伤死亡事故赔付标准计算赔偿额度。按照责任轻重划分各方赔付比例。

二、参照第一条责任划分比例报销伤者医药费、误工费、护理费等各项费用。

三、鉴于省农科院是在为蒙东县做科技扶贫示范过程中由于经验不足和工作疏忽造成的责任事故,建议由县*府承担该部分赔偿责任。

四、为防止承包方逃避责任,建议立即采取强制措施。

虞锦程看了这份处理意见,点头表示首肯。

孟明辉表示非常抱歉,这次由于我们的原因捅了这么大个漏子,同时非常感谢蒙东县*府为善后工作所付出的一切。关于第四条,我听说包括两名受害者在内,加上张福成,一共三人都是共同承包者。张福成那人我知道,他是村主任,不会跑的,只不过是因为怕事才躲着不露面的,跟他说清*策后果就行,不必采取强制措施。

耿思远自打这个事闹出来后,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早就没了前院院长的主心骨,非常自责。孟明辉拍着他的肩膀头说:“都是一个战壕里的兄弟,啥也别说了。出了问题不怕,一起去面对就是了。”直到县里介入,耿思远心里才稍安。听说要抓张福成,也表示,考虑到基点与村里的群众关系问题,如果抓人影响不好,恐怕以后的工作就不好做了。

汤建*说,采取强制措施只是为了更好地落实经济赔偿责任,尤其是防止伤者狮子大开口,并不是想把他怎么样。至于以后的工作影响问题,你不用担心,不行就撤换个村主任,没什么大不了的。

虞锦程说,既然这样,涉及到群众工作,还是要注意点影响为好,尽量别抓人。承包方也是因为经验不足才铸成大错的,谁家愿意出这种事情呀?所以我们要相互理解。实在困难,拿不出太多的钱,*府就多承担一些也没什么。把握一个原则,务求妥善为佳。这件事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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